星期三, 11月 16, 2011

Two-speed Europe and lack of lender of last resort

歐元區主權債務問題之所以演變至此,根本原因還是在於1999年統一貨幣之後,卻一直都未有統一的中央財政機關。統一貨幣而不集權財政的制度無法長期穩定,是因為使用同一貨幣的各個地區的經濟成長速度不一,譬如美國50州、甚至台灣各縣市鄉鎮,遑論歐元區各成員國之間。當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經濟增速產生差異,主要透過匯率來調整,因此長期而言一國幣值反映其國力,長期GDP成長率高的國家必然相對於其他國家升值。但是對共用同一貨幣的兩國,或一國之內的各個地區來說,是無法透過匯率調整的。取而代之最普遍的解決方法是統一財政權。

統一財政權可以起兩個作用:1.(下轄)地方政府可以leverage中央政府的信用發債,因為反正一旦地方政府發生債務危機,也終將由中央政府買單,這使得地方政府即使在財政困難時仍能夠以相對低利率發債籌資,或接受中央接濟,而不會產生流動性問題。過度舉債造成的違約風險也可以直接由中央政府強力規範。2.地方政府因債務緊縮使地方經濟雪上加霜,並進而減少地方政府財政收入的惡性循環,可以由中央對人民的補貼來緩和。

但如果像歐元區一樣缺少統一中央財政機構呢?經濟依然終將向均衡調整,只是透過不同的方式。匯率要調整的是實質購買力,若無匯率可以調整,那只好透過降低實質需求(GDP),以及物價(通縮)來完成。嘉義和台北市的物價完全不在同一個水準,正是如此。這也是當歐豬國家的生產力相較德國越差越遠又還是共用歐元時,其經濟必然走向衰退、通貨緊縮無誤。

那就退出歐元區了吧!甚至解散。問題是,若你是希臘人,你知道你的國家要退出歐元區了以致於不久將來的某一天你手上的歐元都將變成一文不值的希臘幣,你會怎麼辦?當然是把錢從銀行提出來搬到其他國家去!因此其結果必然造成銀行遭擠兌、銀行體系崩潰,然後更嚴重的衰退及...通膨。因為希臘幣大幅貶值短期間內進口物價飆漲會造成嚴重通膨。此外歐元,和歐元區內金融體系都將在短期間內劇烈動盪。

簡言之,退出歐元區或歐元區解散的成本或許太高了。

如果此路不通,那就只能救援了?救援依然無法解決上述two-speed Europe的問題,除非各國財政以某種形式更緊密的結合。不過如果我們只論救急的話,先前德法提出的解決架構是正確的道路:(1)銀行業增資約1060億歐元,滿足其核心資本適足率9%;(2)擴大EFSF規模至1兆歐元以上,並可進次級市場買公債;(3)希臘債務減值50%。無奈,這一把火又延燒到義大利、西班牙,甚至法國,導致義大利公債殖利率飆破7%創新高。

沒有人救得了義大利倒債。但或許我們可以不必這麼悲觀。因為義西法公債殖利率上升主要並非反映default risk,而是interest rate risk (和liquidity risk),是歐元區銀行為了維護自身資產負債表的安全性必須減持風險性資產,加上MF Global倒閉、LCH調高義大利公債的保證金等因素使市場拋售歐豬國家公債。這時候只要有強力的最後貸款者(lender of last resort)出面收購,一如2008年Fed+TARP模式:Fed提供鉅額流動性、購買公債,TARP清理金融業不良資產,便能有效減低發生銀行危機的系統性風險。目前歐洲銀行業最主要的問題還不是不良資產,而是持有大量歐豬國家公債的「風險性資產」,由ECB和EFSF聯手大規模購買公債、並提供擔保,很大程度就能避免一場金融危機了。

然而,問題正在於缺乏一個強力lender of last resort的角色。ECB說他不情願幹這樣的事,EFSF?...薩科奇打給溫家寶的電話通了嗎?目前可能擔任此一角色的人的能力和意願都是受限的,且也都還不見可能出現重大進展的跡象。這才是真正值得擔心的事。

一般消費者信心或企業信心對於其未來消費和生產行為的影響其實不大,假設現在調查消費者信心疲弱,但所得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那他們還會減少消費嗎?答案很可能不會,因為所得對於消費行為的解釋力遠高於虛無縹緲的信心或情緒。但存戶和銀行的信心就不一樣了,金融體系是由「信任」所建築起來的,集體不相信的確足以讓金融體系一夕崩潰,也因此lender of last resort極其重要,他們是最後的信心之牆。

現在歐元區這塊信心之牆正在政治紛擾與嘈雜的偏執中無聲崩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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